【就算鹿工是你的人，周泠鹤也不可能同意他把火器改造的进度对你如实相告。】
鹿仁仁进了神机营相当于进了国家秘密部门，能给她写信朱挽宁还可以从自己的身份去理解，但直接把这种机密告知......这要是没有周泠鹤的授意，她朱字倒过来写。
程炳显然也看出来其中门道，眸光幽深看向她，“殿下有什么打算？”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小周统领如此配合必有所求，结合鹿仁仁的来信，再想想当初她披着马甲卖小鹿时夸下的海口，小周统领在盘算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倒不是我不想给。】朱挽宁再度叹气，【生活商店只有现代军武成品卖，图纸只有系统商店有，而且很多都涉及到新型材料和模型结构......要拿出来合适的图纸根本不是我愿不愿意花学分的问题啊。】
军武发展经历的漫长过程里，是材料化学和物理模型的相辅相成，因为材料特性，所以模型中可以扩展功能，改进传统军武弊端；因为物理理论测算得出的高目标，促进材料化学的发展，所以各种新式合成材料进入人类生活......当然战争也是加快军武发展进程的原因之一。
时代的发展从来不是一个人就能推动的。
话虽如此，朱挽宁并没有过多地陷入这种宏观的悲观中，只是笑眯眯地对064暗示道：【六六，说起对当下军武水平的了解，谁能比你深刻呢？】
064下意识炸毛：【你想怎么样？！】
朱挽宁对程炳说：“回信，告诉小鹿，这个想法很好，无逸殿全力支持，神机营拿不出的经费无逸殿来出，不过只供他个人的研究。提醒他可以发告示招募一些有能力的工匠或是百姓，工匠的福利他自己定，无逸殿给出的最大诚意是免除工匠一家三十年内的轮值，百姓方面免徭役，再多福利叫他找周泠鹤和定国公要。”
匠户制度实行以来，每年都有大批木匠、银匠、阴阳户等世袭匠人赴京轮值，随着制度逐渐僵化，赴京的手艺人们从一开始凭着各自本事在京城展露头角变成了被压榨剥削的对象——轮值，如果真的是好事，就不会是强制的制度了。
更何况在交通不便通讯难接的时代，故土情怀深厚的百姓根本不愿意离开家乡......虽然进神机营干活跟这个也差不多就是了，不过匠户世袭，有一个能免掉轮值，总比老的小的都得奔波得好。
当然更实惠的物质补贴就要看国公府的诚意了，神机营又不是她的，兵部要不来经费她能理解，小鹿同学是她的人，无逸殿养个高级工程师也不是养不起，可一旦培养起团队，受益的又不是她自己，当然要大家一起投资才是好伙伴。
程炳点头，他想继续问周泠鹤那边怎么回。
荀郦眉眼低垂，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皇家公主插手军武？
合作对象是国公府和神机营？
公主是真的信任他，还是对谁都不设防？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轻易就让他知道了？
“小周统领那边，谢过他的好意。”
程炳眉梢轻抬，看着她。
她明明知道他要的不是这个。
朱挽宁并没有注意到，而是紧跟着切到064的频道，【至于图纸的筛选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064：【......你认真的？】
【如果你愿意开放权限给我的话我也不介意自己来。】
显然是不打算走正经的枚举路子。
筛选和查找对人力来说是很费事的行为，然而对于计算机却是轻而易举的。纵然系统商店提供了模糊查询的功能，朱挽宁坚持认为小助手从后台操作更符合她的心意。
064叹气：【......今晚给你消息。】
效率挺高，朱挽宁满意道：“信等下就寄出去吧。”
对上程炳目光，她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总得给我点时间准备吧，谁能凭空变出来似的。”
似是而非的语义把实际情况的小助手需要时间检索变成了图纸需要时间绘画准备。
她从来不骗人，真的。
不过听懂意思的程炳和064一起沉默了。
现在回信，给小周统领发一张好人卡，假装自己听不懂言外之意，让人一无所得失望而归，然后晚上画出来图纸再把东西送过去。
亲爱的公主殿下为何对调戏别人的神经如此热衷？
荀郦全程听人打哑谜，也不说话，只是飞快收集信息。
而后青年官员面无表情耿直道：“走私的线索指向陪都，殿下若是想去陪都调查，不如多问周统领一句，据下官所知，周统领接手神机营之前就是在陪都驻守。”
朱挽宁没什么表情看向他。
荀郦充分发挥他被公主看上的本质，继续没眼色地说道：“陪都势力三足鼎立，一是金陵织造局冯庆祥，一是留守司廖璇，还有陪都吏部柳段荣。”
“其中，廖璇与周泠鹤有同袍之谊，冯庆祥与司礼监有关，柳段荣与东林党结怨颇深。”
朱挽宁被震住了，064立刻提醒她，【荀郦本人就是金陵人氏。】
怪不得，怪不得能够这么清晰地讲出陪都的势力分布。
不然左谕德麾下随便一个门生能对陪都一清二楚，她就得怀疑怀疑老大人手眼通天是想干嘛了。
这个时候思想的差异就显现出来了，荀郦厌恶党争，一心实干兴邦，所以这种能引起人误会的话他毫不遮掩地告诉给朱挽宁，并没有意识到他这句话给老师埋下了多大的祸端。
反过来，同样一心厌恶党争的朱挽宁却先一步看到了荀郦留下的把柄，放到任何一个官员手里都可以掀起新一轮党争风波的把柄。
很难说这微妙的差异代表了什么样的变化。
还好还有064，它会在她越轨的时候提醒她。
少年眸色变换中已经压下了所有心绪，真心实意道：“阿元真厉害。”
虽然语气极其类似安抚大型犬。
荀郦觉得自己不会为一两句夸奖而雀跃，所以他继续说：“如果能拿到周统领的信物，想必廖璇不会对我们造成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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