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衿去牢狱看赵月枝时,女子一身白衣靠坐在墙角,素颜朝天,眼波古井无波,宛如一潭死水,见她过来也不过淡淡一瞥,声音不咸不淡。
“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吗?”
她仰头望天,惨然一笑,“所以看到我如今的处境,你满意了吗?”
沈子衿望着她,神色平静如水,将袖间的小白瓷瓶放在地上,淡淡道:“我并不是来取笑你的。”
赵月枝紧紧盯着她,倏忽笑了声,“其实你并没有失忆吧?”
沈子衿平静陈述道:“我确实失忆了,落水时的场景以及落水前所有关于你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不过是后来想起来了罢了。”
“你早就知道香薰的事情了?”
“嗯。”
“还有藏在我房间的密道?”
“嗯。”
“那封遗书?”
“遗书自然是碧皖自己写的,不过是我自己花了不少心血模仿她的字迹再加了不少内容重写一份的。”
赵月枝盯着沈子衿,眼底阴冷,倏忽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我可真没想到啊……楼瑾,你居然比我还会演戏,竟然直直将我骗过去了。”
沈子衿却是摇摇头:“真正会演戏的可不是我,不过……是你自己太心急了,所以露出了不少马脚。”
赵月枝冷冷一笑,“你们赢家惯会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对着败者指手画脚,用以显示你们的聪明吗,不过你怎么说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沈子衿静静看着她,半晌才道:“之前指使刘海阻挠我阿姐参加诗会的人是你吧?”
“没错。”
“还有孙氏兄妹那件事,你当时并不是想救我出去,而是想以畏罪潜逃的罪名将我就地格杀吧?”
赵月枝讥笑一声,“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聪明,猜得一字不落。”
“没错,我当时便想杀了你,不过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没有上当。没想到你在那种境地之下都还有人来救你,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
沉默片刻后,沈子衿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半环胸靠立在墙上平静道:“最后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子微垂着眸,发出低低一笑,再抬头时却已然是一副冷漠的面孔,全无往昔半分温煦。
“真是可笑至极,你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居然自己都不记得了,不过也对……像这种事情你又怎会放在心上。”
她骤然一笑,紧接着却是越笑越大声,最后居然怔怔落了泪。
“你说为什么啊?”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楼瑾!”
赵月枝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定定看向沈子衿,眼底闪着恨恨的光,一字一句道:
“你说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那你当年为什么不肯救我母亲?!”
沈子衿愣怔。
什……么?
“我阿娘当年被人陷害入狱时,楼府尚还是豪门大户,正二品的官职,若是有心,自然可以救我阿娘出狱,可是我去找你,我想求你……”
赵月枝面容上满是嘲讽的笑,眼眶含着泪望着沈子衿,隐隐闪过仇恨的光,“我想着我们是好朋友,你说不定有办法救我阿娘,可是却连你们楼家的大门都进不去,被人当做丧家之犬般赶了出来!”
“所以我就想着,你们楼家不是自诩清高贵重吗,那我便要将你们踩入尘泥之中,让你们永远耶不能翻身。”
沈子衿轻抿了唇,唇角绷直,记忆中对此并无半分印象。
“可我阿姐阿娘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他们……”
“是啊,确实是无冤无仇……”面前的女子微微失笑,倏忽勾了唇直愣愣地看向沈子衿,“可是我嫉恨啊……”
“我嫉恨为什么你阿娘可以一直呆在你身边,嫉恨为什么你有那么好的阿姐,嫉恨为什么你阿姐可以无忧无虑地做她的大小姐,还有个如此才华横溢,皎皎君子的良人,而我呢,我被人指着骂野种,被人明里背里说三道四的时候,我心里就会想,凭什么?”
“明明我曾经也有一个很爱我的阿娘,可是她最后死了,她最后死了也不安生,还要被人戳脊梁骨指着骂着说水性杨花……”
“所以我就要毁掉啊,我要让所有敢伤害我阿娘,说她坏话的人都杀了……”
话音未落,另一道嗓音轻轻响起。
“所以你便将她们都杀了吗?”
牢狱静悄悄地,显得这一声尤为清晰。
赵月枝听到这一声瞬时愣住,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浑身轻颤,紧接着僵直着身子,怔怔回头便看见了那道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的身影。
青年缓缓从黑暗中走出,身姿颀长,面容清朗,满身清风朗月半的气质,与这牢狱阴森泥泞地环境格格不入。
“阿,阿兄……怎,怎么会是……”
她脚步仓皇后退几秒,下意识挡住自己的脸。
赵子奚的眉眼之间满含哀伤,一字一句说的极慢,却像是从胸腔中蹦出来地一般,“所以你便将三姨娘,四姨娘,还有三妹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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