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告诉我，我是不是也可以不说？”向远难得这样哄人。
舒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向远，“说不说？”
向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舒阳的眼神中败下阵来，“说，但我说什么呀？”
“说说，如果不回去，遗不遗憾？”
向远想了想，“不知道，有吧，但也没有，总要做一个选择的，凡是选择就必然有后果，那时候从鹏城来京海，我妈是一个主要因素，还有别的原因也是觉得那么多年来，对家庭的亏欠，但在鹏城，我也好，她也好，都无法挣脱，别看成就，其实压力很大的，我算精力好的，也熬不住，忙的时候，整夜不睡也要熬着，资源就那么多，风光是给别人看的。”
他极少和人说这些，语气低沉，却听不出半点的情绪，大约是医生干久了，他习惯将情绪埋在理性下面。
舒阳笑嘻嘻地看着向远，“那我说啦？我真说啦？我和你说我上回和可心妈妈有见过面么，她没放下你哎。”
向远握住舒阳的手，“我和她，已经过去了。”
“这话说的，你要和她没过去，我就和你没现在了。”
向远笑得浅浅的，“对了，这次房子就买大一起的吧，有三套，中介推了一下，什么时候过去看看。”
“可以啊，我现在还住在你的房子里呢。”
其实，买房这件事，舒阳并不想参与，况且她还觉得，自己没有参与的必要。
她现在重要的是，要找新住处。
早早就同向远有提到过自己想换房子了，但一直提不起劲找房子，结果后头事情就多了起来。
又是考试，又是张婉婷后事，又是罗亦暖，这头又要上班，忙来忙去，搬家也就剩残影，偶尔才在脑子里蹦又一下又消失了。
别看着舒阳那么勇，被向远的色相迷惑主动了一把，但要说她真的那么自信吗？
并没有。
从前在和罗朝成吵架的时候，邱小玉都会上前说着罗朝成的学校、工作什么什么的。
她又不傻，在经历了崔倓、罗朝成以后，哪里会不明白这些世俗上门当户对的观念呢。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千年来的谚语明明白白地写在那里。
她知道，在勇那么一下又一下的那些剩下的时光里，面对向远，与其说是信心不足，更多的是因为看得很清楚。
一时之间，心里又酸又涩又甜。
在那次江城酒店之前，舒阳从来没有想到过和向远会有这样的缘分。
只是事情发生就发生了，看着两人明明白白的差距，所以还是拒绝了向远，只是谁知道又能回到了京海，又遇到了向远，再度被吸引。
她觉得，她被向远吸引，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长得好，各方面都很优秀，性格其实也很棒，碰到这样的人，心动很正常，只是向远，又因为什么而喜欢自己呢。
仔细想起来，他们好像从来就没有对这个进行过沟通。
可能是人到三十往上了，似乎感情都不再是青春时候春天鲜嫩的花朵了，那时候一封信都可以开心而细致地写着自己的心事，然后寄送过。
每一朵花开，每一动念，都觉得要说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可是年轻时候的那次教训，不可谓不惨痛，她以为自己不差崔倓什么，可是在崔倓的母亲眼里，原来自己哪里都不如崔倓。
别人看起来是他妈妈要带着她父母来找她和崔倓，可是明明白白的，难道不是崔倓母亲想要给自己看清楚吗？
她想让自己看清楚，自己有什么资格与能上重点院校的崔倓站在一起。
车祸以后，不管是崔浩还是张婉婷，再也没有就这个话题说过，这件事就这样过了。
其实哪里会过，她那时候都十九了呀，可是没办法，自己失去了爸爸，崔倓妈妈也不在了，所以还是要继续不懂下去的。
伤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的。
那个年纪，大家家庭关系那么好的时候，人家尚且这么看自己，又何况现在这样呢。
也就是娟姨啊，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大约很多东西她不好说，且她也没有崔倓母亲那么强势罢了。
时光渐长，年岁也渐长，慢慢懂得了饭可以吃，话不好说。
两个人反正都离异，上床倒也无妨，就算谈个恋爱也无所谓，唯有婚姻不是那么容易的，又更何况是经济方面的接触。
一方高了，另一方就低了，或许因为浓情蜜意的时候，一切都愿意，那自是因为有爱情的缘故，但爱情是永远的吗？
她和向远这一路，算是各种意外的叠加。
现在两人都临近中年，彼此都有一段故去的婚姻，各自留了孩子，初婚都不能过好，半路的婚姻能好吗？
想到张美娟近来对自己的讨好和躲避，又想到詹青青那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舒阳心中始终觉得放不下来。
“远哥，你哪里找的中介，我最近也想看看房，还不知道会被分哪里去，反正市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到时候要找一个近一点的。”
话说出来以后，舒阳又有点后悔，何必要急在这个时候挤在一起说呢，看起来像是在宣告什么似的。
果然，向远说道，“不急吧？分配的学校定下来了？”
语气中有惊愕，也有不解，还有些许的情绪。
舒阳忙点头，“没有没有，急是不急的，就是刚好凑巧么，不是可以顺便看看么。”
说这话时，心头还颤了颤。
她听到向远似乎叹了一口气，然后清冷的声音响起来，“舒阳，我总觉得，你似乎是在回避什么，就搬家这事，你就说了几回了，我一直在想，为什么？”
他看着舒阳，继续道，“不管你分配到哪里，有辆车的话，通勤时间一个来小时，鹏城那边房子已经出手，这边再买一套，是够住的。”
舒阳笑着看向远，伸手在他的眉头抚了抚，“干嘛呀？和你搭班的医生有没有说过，你有什么太容易严肃了呢，多帅的人呀，笑一笑，你要考虑到我还有暖暖嘛，我要是去了新学校，住得近一点省事啊，早上都可以多睡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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