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将黎清远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修长而扭曲。床榻上的沐曦面色惨白，唇边不断渗出黑血，肩头伤口周围的紫色脉络已经蔓延到锁骨下方。
"噬心蛊发作太快了。"黎清远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手指轻按在沐曦腕间，感受到的脉搏越来越弱，"寻常解毒丹根本压制不住。"
秦陌川抱剑立在门边，眉头紧锁："她既是苗国公主，为何会中自家人的蛊毒？"
"鬼方族与王室并非一心。"黎清远轻轻解开沐曦的衣领，想查看毒素蔓延情况，突然动作一滞——沐曦脖颈间露出一截红绳，下面系着的羊脂玉佩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那是，他丢失的那块玉佩。一年前山洞分别时不慎遗失，背面还刻着黎氏家徽。
黎清远的手指微微发抖。他记得当时沐曦曾开玩笑的说"想要他留个东西给她做个纪念"，没想到她竟贴身珍藏至今。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秦兄，我需要取心头血。"他突然抬头，声音沙哑，"祖父的《南疆毒经》里记载，噬心蛊需以心爱之人的心头血为引，配合七叶灵芝......"
秦陌川目光在玉佩与黎清远之间转了个来回，了然地点头："你确定要冒险？"
"她救过我的命。"黎清远已经取出随身银针，在烛火上消毒，"而且......"他看了眼昏迷中的沐曦，没再说下去。
秦陌川大步走到窗前，将帘子拉严实："我守在外面，你来解毒。"
银针刺入心口时，黎清远闷哼一声。鲜血顺着特制的空心针流入玉盏，与碾碎的七叶灵芝混合后竟泛起奇异金光。他咬牙拔出针，迅速点穴止血，额前已经布满冷汗。
药汁喂到沐曦唇边却怎么也灌不下去。黑血不断从她嘴角溢出，冲淡了药液。黎清远犹豫片刻，突然含了一口药汁，俯身贴上沐曦冰冷的唇。
秦陌川适时转身面向窗外。
苦涩的药味混着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黎清远用舌尖顶开沐曦的牙关，感觉到药汁终于被咽下。正要起身，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沐曦在昏迷中皱起眉头，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黎清远急忙握住她的手："忍一忍，药效发作时会疼......"
话音未落，沐曦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整个人如弓弦般绷紧。黎清远用力按住她，却见她锁骨处的火焰胎记开始发烫，而自己胸前同样的位置也突然灼痛难忍。
"血盟共鸣......"秦陌川惊愕地看着两道金光从两人锁骨处升起，在空气中交织成古老符文。
黎清远顾不得解释，迅速割破手掌将血滴在沐曦伤口上。鲜血触及紫黑毒痕的瞬间，竟像活物般钻入皮下。沐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大量黑血从伤口喷涌而出。
"按住她！"黎清远死死压住沐曦挣扎的身体，看着黑血渐渐转红，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毒素排出来了......"
金光渐弱时，沐曦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黎清远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胸前衣襟被汗水浸透。秦陌川递来布巾，意味深长道："这位公主与你......"
"一年前在山洞那七日，她为我疗伤时说过些苗疆传说。"黎清远擦拭着手上血迹，目光却无法从沐曦脸上移开，"提到过这种立血盟的事，但具体内容她当时也不清楚。"
秦陌川突然剑锋一转指向窗外："谁？！"
窗纸应声而破，一枚淬毒袖箭直射床榻！黎清远扑过去用身体挡住沐曦，千钧一发之际秦陌川的剑鞘打偏了暗器。
"鬼方族的杀手追来了。"秦陌川一脚踢翻桌子挡在窗前，"她不能留在这里！"
黎清远迅速给沐曦包扎好伤口，正要抱她起来，却对上一双刚刚睁开的眼睛。沐曦虚弱地抬手抚上他的脸："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又是幻觉......"
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黎清远心里。他抓住沐曦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别说话，我们得立刻离开。"
沐曦却摇头，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青铜钥匙："月兰谷祭坛......地下密室......"她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又渗出血丝，"钥匙......只能由王族血脉......开启......"
外面已经传来打斗声。秦陌川踹开门："后院有马！"
黎清远将沐曦打横抱起，她轻得像个纸人。经过铜镜时，他瞥见自己敞开的衣襟下，锁骨处的火焰纹还在隐隐发光。
沐曦的手指突然紧紧抓住他的前襟："小心......大祭司是......"话音戛然而止，她又陷入昏迷。
后院马厩，秦陌川已经解开两匹骏马。远处火光渐近，追兵的呼喝声清晰可闻。
"她这样经不起颠簸。"黎清远解下外袍将沐曦牢牢绑在身前，"先去月崖寨，那里有她当年留下的药庐。"
秦陌川翻身上马："你认得路？"
"记得。"黎清远轻抚胸前玉佩，一夹马腹，"一年前的路，我记得很清楚。"
马蹄声淹没在夜雨中。沐曦滚烫的额头贴着黎清远的心口，那枚染血的玉佩随着马背颠簸轻轻晃动，在雨夜里泛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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