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准备！”
感觉到金军投石车的机杼在搅动，唐钎立即大喊一声，所有弓手弯弓搭箭，箭尖直指满是烟尘的半空。
“嗖嗖”几声轻响传来，金军投石车那长长的机械臂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叶昭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金军投掷过来的果然并非石块，而是一个个棕色的皮囊，看那模样很像是金军士卒腰间的水袋。
只是这些水袋的袋口已经打开，似乎有明黄色的火焰在喷薄，这东西倒是令叶昭感觉到一阵新奇，金军这是在水袋里放了什么，竟然还能往外喷火。
“给我全部射回去！”
随着唐钎的一声令下，一排箭矢离弦而出，朝着半空之中的水袋飞了过去。
只可惜广陵守军可不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他们纵然想要执行唐钎的命令，无奈能力有限，那些水袋又是在运动之中，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全部射中的。
一阵剑雨过后，还是有接近九成的水袋朝着城楼砸了过来。
让叶昭感觉到惊愕的是，原以为飞过半空的水袋会被风吹灭了袋口队伍火焰，可那束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有越烧越旺的趋势，很多水袋的整体已经被火焰吞没，表面破损之后，里面的东西化成了黑色的水滴，洋洋洒洒一大片，滴落在楼顶的琉璃瓦上，发出一阵窸窣细响。
随着越来越多的水袋砸上了城楼，琉璃瓦上的黑色液体越聚越多，顺着瓦路向下流淌，汇成了一条黑色的珠帘。
令叶昭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的是，这些黑色的不知名液体竟然一直在燃烧，即便周围没有任何的可燃物，依旧没有熄灭的架势，反倒是越烧越旺。
“别用脚踩！立即用沙土掩埋！”唐钎继续发号施令，“投掷组不要停下来，将敌军的投石车全都给我打掉！”
与此同时的金军后阵，看到无数的水囊被成功扔进了城内，完颜宗翰大笑三声：“好，城内很快便会大火连天，趁着敌军的阵脚已乱，立即冲上城楼，攻克广陵城！”
“等等！”另一边的完颜斜也凝目远眺，立即出声阻止，“不对劲，切莫动手！”
他的提醒让完颜宗翰心中一凛，虽然他自诩指挥作战方面绝对不输对方，但现在所用的战术可就只有完颜斜也在攻打辽国上京城时用过，效果究竟如何，也只有他最为清楚。
“怎么了？”
完颜斜也的眉头微皱：“上一次火烧上京时，黑油泼过去只稍片刻，整个城池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根本就无法扑灭，怎么广陵城内好像只有烟柱腾空，却见不到有明火？”
“如此说来，现在这般情况还真是有些诡异，难道说唐钎知道对付黑油的办法？”
“不可能！”完颜斜也的否定字正腔圆落地有声，“这是上天赐予我大金的神器，即便是水也灭不了神火，他一个区区小辈，又如何能够知道灭火之法？”
完颜宗翰也觉得唐钎绝对不可能让他们的神火熄灭，可现在的情况是广陵城的确没有被点着，城楼上的宋军也没有乱了方寸，依旧有无数炸药包朝着他们的阵地上砸落，只怕再来几轮轰炸，他们的投石车就所剩无几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完颜斜也看向城头的目光变得迷茫起来，他根本不愿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景象，口中依旧在不停地发出一阵阵暴怒：“绝对不可能！”
可他的无能狂怒根本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以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黑色神油，能够点燃一切的天赐神火，竟然完全失去了效用。
因为完颜斜也的阻止，完颜宗翰在最后关头没有下令全军攻城，战机一纵即逝，等到两人缓过神来的时候，金军的远程攻击部队已经被消灭殆尽，己方已经没有了一辆完整的投石车。
而令两人全都陷入沉默与不解的是，原本应该陷入一片火海的广陵城竟然连一个火星子都没有冒出来，这就证明他们最后的攻城手段也失效了，而且是失效得莫名其妙。
“完颜斜也，你是不是在疑惑，为何大火没有烧起来？”
隐约之中听见城楼之上唐钎的声音传来，完颜斜也与完颜宗翰相视一眼，同时勒马狂奔，全然顾不上自身的安危，两人直抵北门护城河。
“为何我们的神油对广陵城无效？”
“山上山，白山抱千翠，水中水，黑水映万红。你们所谓的黑色神油是从长白山的地缝里喷出来的吧。”
“此乃我族之机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清楚，你怎么会知道？”
面对两人的惊愕，唐钎只是淡淡一笑：“这并非什么上天赐予的神器，而是天然形成的石油，这东西的确可以焚烧一切，遇水也不会熄灭，只不过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水灭不了的火，用沙土遮盖就可以立即扑灭，两位若是不信，大可以试上一试。”
早在跟随完颜逊前往东京之时，唐钎便已经发现金军所谓的杀手锏便是石油，只不过当时未曾点破而已。
直到逃出幽州之前，唐钎都未曾料到自己与金军之间会有一战，抵达广陵之后，为了防止金军来这一手，他可是做了最为充足的准备。
“难怪城主府下令每家每户都必须挑沙土回来以备不时之需，还有靠近城楼的沿街商铺和民居全都换上琉璃瓦，全都是你为了应对金军的这一招所做的准备？”
到了这时候，叶昭总算想通了唐钎的用意，原来给屋顶换上琉璃瓦，给木柱刷上桐油，全都是为了让金军的石油能够顺利滴落在脚下，以便用沙土扑灭火焰。
如果这些石油点燃了木制的房屋和牌楼，大火在头顶上燃烧，根本就没办法扑灭，只能眼睁睁看着广陵城付之一炬了。
更加可怕的是，城内一乱，金军便有了攻城的机会，只要有一队人马攀上城墙，广陵城必定失守。
这么看起来，被唐钎称为石油的东西果然是金军最为犀利的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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