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儿呆呆地看着苍凉晚，只是眨眼间，她已泪流满面。
“是啊……”她的声音哽咽，“那年我七岁，我以为我娘逃走了，可我去地窖的时候看到了我娘的手，地窖里还有血。”
她深深吸了口气，好容易才说出接下来的话，“我自小鼻子就很好使，我顺着我娘的气息还有地上残留的血迹，找到了村长家，村长家的院子里架着篝火，上面是我娘的骨头。”
鹅儿想起那一幕，她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们不但抓回了我娘，还把她烤了吃掉了。”
鹅儿说着就慢慢坐在了地上，那天之后她就生了场大病，记不得七岁以前的事了。
三天前，她去了山里，遇到那尊神像，过往才纷涌而来。
斐羽蹲在鹅儿身边，紧紧抱着她，哭的很大声。
鹅儿继续说道：“回来之后我就开始筹谋报仇的事，我回家之后烧火的时候，因心神不宁，差点把手放进了灶坑里，那时我发现火焰会避着我。直到我被绑起来，村民们在我周围铺满了稻草，点燃之后我才确定，火焰真的不会伤害我。我不只是迷晕了他们，有些不喝酒的，有些帮着村民拐人回来的女人，也被我扔进了火里。”
她握着斐羽的手，而后慢慢站了起来，她抬眸看着苍凉晚，“如果我姓苍凉，我这么做是替天行道，替朝廷惩奸除恶，可我不是，我只是这拐子村里的孩子。晚姑娘，你知道为什么村长家愿意我当他家儿媳妇吗？他说我是这村里唯一干净的姑娘，他不让任何人碰我，只是想给自己的儿子找个干净的儿媳妇。”
鹅儿面带嘲讽，“真是好笑呢，他们吃了我娘！却以为我会因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未曾被他们侵犯过，就对他们忠心不二！”
苍凉晚是在替小鹅儿难受，可这丫头……这丫头也没说错什么。
她就是仗着自己姓苍凉，杀人时候才敢只问对错，而无视律法。
火已经灭了，是村里的女人们下山了。
天玑吃得很饱，鬼差们累坏了，跟鬼仙抢人可不是个好活。
水微澜抬手，手中捻着玄门的散魂符。
她轻声说：“不怕魂飞魄散的尽管过来！”
鬼差们立刻带着对鹅儿张牙舞爪的灵魂们离开了，他们走的很不安心，还不停回头瞪着鹅儿。
鹅儿能看清楚天玑，但那些低级的灵魂在她眼中只是黑雾。
苍凉晚是看不到，可听水微澜的话，她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于是苍凉晚松开了手，“天玑，我觉得你还没吃饱。”
天玑嗖就闪了出去。
水微澜微笑着，她看到鬼差们假模假式地阻拦天玑，实际上让开的极快。
天玑吞噬着恶魂，她其实只要跟在晚姑娘身边，恶念自然会被净化，回不回幽冥都行的。
鬼差们来的声势浩大，走的时候没带走一个灵魂体，这回去……回去还是先去问下墨念尊者再说吧。
鹅儿看着黑雾散去，她笑的格外灿烂，“谢谢妹妹。”
天玑笑着，这次吃的很舒服。
村里的女人们灰头土脸跑了过来，她们跪在了苍凉晚面前。
“晚姑娘，鹅儿年纪还小，她是被我们蛊惑才会把罪责揽上身，这事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做得成呢？”
“晚姑娘，鹅儿救了很多人，她不会害人的。”
“晚姑娘，求您放过鹅儿。”
苍凉晚眉头微皱，“你这名字是大名吗？”
鹅儿摇头，“鹅儿是我奶奶起的，她说等我长大一些，就把我跟家里的大鹅一块卖了。我娘偷偷跟我说，她给我起了个名字叫荧惑，我娘说我出生的时候荧惑格外耀眼。”
苍凉晚笑着揉了揉她的脑壳，“鹅儿已经死在了这场大火里，你是荧惑，是我在墨休边境捡回来的孩子。”
鹅儿愣了一下，随即莞尔。
村里的女人们听到这话，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欢喜。
苍凉晚看了看这小村子，她说道：“跟我进城去吧，城里有不少空房子。”
“晚姑娘，这里的房子是烧毁了，但重建就好，家里的混蛋们死了，我们自由了，可这房子这地也没必要扔了不是？”
苍凉晚想了一下，“那就先进城去住，白天过来修房子，这样可好？”
荧惑忙说道：“好，谢过晚姑娘。”
其他人听到鹅儿这么说，自然是跟随的，是鹅儿救了她们所有人。
以后没有鹅儿，只有荧惑。
水微澜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愣。
她抬头看着夜空。
这一夜，荧惑光芒乍现。
随后这群人一块回了云隐城，村里存活的女人和孩子们加起来一百多人，三师父的宅子肯定是住不开，于是分了一大部分住进了三师父隔壁的两栋宅子里，这两栋宅子也是三师父的产业。
阮小宁听说了荧惑的事，她冲进了荧惑的房间，而后把刚洗好澡正在穿衣裳的荧惑搂进了怀里。
荧惑吸了吸鼻子，“宁姑娘，你身上好香啊。”
阮小宁自觉失态，她忙放开了荧惑，而后拉着她坐下。
她听完荧惑的事，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果她有荧惑一半勇敢，临夏村的姐姐们早就得到了救赎。
荧惑握着阮小宁的手，“是宁姑娘给了我勇气，我听说了宁姑娘的故事，才敢孤注一掷。”
“不，我不如你，我们村里的姐姐们是靠自己在这乱世中站稳了脚跟。”阮小宁很是汗颜。
“宁姑娘，我也想做你这样的人呢。”荧惑靠在阮小宁肩头，以后的路她好像知道该怎么走了。
阮小宁没再多说什么，她只是轻轻拍着荧惑的肩膀。
咱们荧惑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勇敢的姑娘。
水微澜很累，她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画着，用茶水写了句话：乱世荧惑可燎原。
第二天，雨霖村的事传遍了云隐城，谁能想到那个号称水神的故乡，竟然被一把火烧了。
不少人都说，这个称号惹怒了火神，天降异火。
当然也有另外的说法，就是晚姑娘路经雨霖村，突然狂性大发屠了整个村子。
对于第二个说法，苍凉晚睡觉的时候就隐约听到了。
呵，这样的恶名于她而言不值一提。
此时墨已止坐在城墙上，都已经布好防了，熊霸的军队却一点要来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很是苦恼。
云端鸢斜眼瞅他，“还说你们墨家人不喜战，我看你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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