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也没动。
没点头也没摇头。
她把自己蜷缩起来，好像这样整个世界的纷纷扰扰就和她无关。
顾时晏还不知道在他离开送警察去拷贝监控的这段时间里，林清也接了一个什么样的电话，只当她是后怕被警察请去“喝茶”。
所以他笑了，把林清也整个人端起来，抱在怀里就走，侧脸蹭了蹭林清也的发顶，“放心，有我在，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们把你带走。”
已经到了凌晨两点了，今夜无星无月，浩瀚苍穹遮盖在头顶，没有一丝一毫光明。
凌晨两点，也早就已经过了学校宿舍最后关门的时间。
顾时晏把车开回了他和林清也一直居住的家，打开灯的那一刻不只是林清也，连顾时晏也觉得不太真实。
“今天太晚了，”顾时晏关上了门，背对着林清也换鞋，“先不回学校了。”
“嗯。”
“明天直接从我这去律所，”顾时晏又说，“衣柜里有我以前给你买的衣服，你之前一直说不要，我也一直都没动。”
“嗯。”
“……”顾时晏关上了门，却迟迟没有转过身。
他试探性地开口，“事情太突然，我没把客房收拾出来……”
“……”
“今晚一起睡主卧？”
明明他们曾经那么抵死缠绵过，可到了今晚，顾时晏重新体会了一把近乡情怯的感受。
面前的人抓不住，一缕青烟似的，转眼就要消散了。
林清也在他身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顾时晏有些挫败，准备放弃。
“我……”
我去把客房收拾出来，我去客房睡。
林清也点点头：“好。”
顾时晏本来想说的一句话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愣愣地转过身，胸腔差点撞上林清也的鼻尖，吓得他往后退了一大步。
林清也站在原地没动，灯光耀眼，照的林清也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些没有血色的惨白。
顾时晏迟疑了，他伸出手，却停在了距离林清也不过一寸的地方。
直至林清也慢慢抬起头，眼眶里的泪痕已经干了，只剩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珠，空茫地望着顾时晏。
顾时晏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温暖的手指触到林清也冰凉的面容。
林清也动了动嘴唇，好半天，她终于问出了声。
她问：“顾时晏，你能抱抱我吗？”
顾时晏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把林清也整个人揉进怀里。
像是揉被林清也带回来的那只布偶猫。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顾时晏心有余悸，揉乱了林清也脑后一头柔顺的长发，“我还以为你被吓傻了呢……”
他一旦松懈下来，嘴边上就没个把门的。
有时候说秃噜嘴，说难听点就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顾时晏习惯了林清也在这种时候给他一个白眼，或者干脆拧他一下让他注意措辞。
但出乎意料的，这次没有。
林清也被他箍在怀里，隔着厚厚的棉服，顾时晏都能感觉到她清瘦的肩胛，两边的蝴蝶骨微微凸起。
顾时晏随着林清也的静默也安静下来。
他能感受到林清也轻轻抬起了手，一点一点抱住了他的腰。
原本搁在他肩头的下巴一点一点低下去，最后整个人埋在他的颈窝。
然后颈窝的布料逐渐温热、湿润，又随着外界的冷空气慢慢冷却。
顾时晏垂眸，却也看不见林清也此刻的表情。
只能看到她及腰的长发垂顺又柔软，披在她后背上。
顾时晏没说什么，拉着林清也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脖子，随后单手抄起林清也的膝弯，关了客厅的灯，回到了主卧。
卧室的落地窗外有闪烁在夜色中的万家灯火。
林清也像是累极了，沾上枕头没几分钟就陷入了沉睡。
黑暗中林清也的手机发出悦耳的一声响，手机屏幕亮起来。
林清也也没有醒。
这是之前没有过的情况，顾时晏明白她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睡眠，于是伸手越过林清也去拿手机，准备把手机调成静音。
视线却好死不死落在屏幕的未读短信上。
一个叫“李伟”，后面括号里备注着“当事人”三个字的人发来的消息——
“林律师，不好意思，晚上的事……”
后面的话成了一串省略号。
顾时晏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林清也的手机——
林清也对他是不设防的，手机的解锁密码早就给了顾时晏。
只是顾时晏自诩“正人君子”，从来没看过林清也的手机里究竟有什么。
点开就看见李伟发过来的道歉消息——
“林律师，不好意思，晚上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我不是人，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也是怕你们也向着我妈和我姐她们，她们就是想要我的钱，你一定不能被她们蒙蔽了。”
“对不起林律师，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不相信你，我不是个东西。”
一条一条微信消息，顾时晏皱着眉头看完，再往上翻翻，还能看到李伟指天骂地，歇斯底里地诅咒林清也和林清也身边的人都不得好死。
时间是在他去送警察，暂时离开后的两分钟。
顾时晏灵光一闪，又打开了林清也的通话记录。
果不其然在林清也的通话记录栏，同一个时间，也是李伟打过来的电话。
顾时晏的表情在那一刻风云变化，最后掏出自己的手机，给林清也收到的那些微信拍了张照，发给了劝着林清也把这个案子处理下去的李律师。
“这就是你的当事人？”
再过两三个小时，天都该亮了，顾时晏的消息自然是没有人回复。
顾时晏垂眸看了熟睡的林清也一眼，拿着林清也的手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
到了客厅，顾时晏也没开灯、
他沉在茫茫夜色中，坐在阳台鸟巢形状的藤椅里，看着落地窗外的灯火渺渺，手上林清也的手机成了他周身唯一的光源。
良久，顾时晏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烟头在指间明明灭灭，白色的烟雾缭绕在眼前。
等到一支烟燃到了尽头，口腔里都是尼古丁的味道，顾时晏淡淡地碾灭了烟头，剑眉微微蹙起。
他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似漫不经心的，点进了林清也和魏南风的聊天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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