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礼炮声并没有扫除一年的隐晦痛苦，反而是打响了乱世的第一炮。
冷风呼啸，雪花飘洒。
一群穿着破旧，用各种脏旧布料将自己裹的极为严实的难民低着头颅，佝偻着身子，摇摇晃晃的如同丧尸般跟随着大队伍向前行走。
一串串脚印踩出，又被重新覆盖，天气的寒冷让这群难民冻的浑身颤颤，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哥，我生冻疮了…”
难民队伍中，头戴烂斗笠，脸颊被污垢覆盖大片的少女轻声道，黄灰色的脸颊，因精气神极差而无神的双眼，脚下的疼痛感，让她没有丝毫的波澜，她已经习惯了。
“冻疮！”少女旁边的男子闻言一惊，低头看去，便见自己妹妹的双脚脚背已经高高肿起，隐隐可见黄色的浓水透露些许。
“来，我背你！”王二一咬牙，弯下身子，示意上背。
少女摇了摇头拒绝：“哥，我应该到不了终点了，你自己走吧。”
“不可能！”王二直接拒绝，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抓起妹妹的手，强行背上她，吃力的朝前行走：“爹为了保护我们死了，娘也在路途中将唯一的干粮给我们饿死，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哥不会放弃你，不要说这种傻话。”
少女双目灰暗，无力的将脑袋靠在哥哥单薄的肩膀出，有气无力的道：“哥，咱们真能到那个华阳县吗。”
“就在前方了，听说华阳县施粥很多，一碗粥浓稠的可以立筷子，我们只要到了华阳县，一定就能活下来！”王二正色的说道。
“可我好饿啊…哥…”
“没事的没事的，等到了华阳县，我们就有吃的了，”王二强笑道，吃力的跟着大部队朝前行走。
妹妹在背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王二对话，今天她话很多，多的远超最近几天。
“哥，为什么那些武者老爷要抢了咱们的县城啊，他们明明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欺负咱们。”
“我以前从一个读过书的朋友嘴里听过，他说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那些武者老爷或许觉得还不够吧。”
王二强笑着道。
“可为什么他们要欺负我们，我们也没有惹到他们，哥，我好饿，我想吃血花草了。”
少女趴在王二的背上，垂着眸子，喃喃自语的道：“他们都说血花草有副作用，很多人都吃了太多的血花草变成了一滩灰，可血花草有没有副作用我还能不知道吗，它是真的好吃啊，吃上几颗，就不饿就。”
“哥，要不你给我吃点血花草吧，我吃了成了红色的灰烬，你做成香袋，以后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哥，你说华阳县为什么这么好啊，华阳县的县令老爷，会不会有所企图啊，哥，华阳县的粥真的浓稠到能够立筷的地步吗？我好想喝啊，好像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喝到过粥了。”
“哥…我好冷好饿，咱们还有多久到华阳县啊？”
“快了快了，很快就到了！”
妹妹在背后不挺的说着，王二咬着牙，一边吃力的朝前走，一边回答。
可到了后边，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回答妹妹的话了，只是听着妹妹的话，吃力的朝前行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王二几乎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时，大部队停了下来，他们停在了一座县城大门前。
王二抬起头，看到了大门城墙上屹立着的几个身材高大的人，气势非凡，想必就是那些大人物了。
他见到中心的一个黑衣男人挥了挥手，大门被打开，数万难民如洪水般宣泄着冲了进去。
王二死死的背着妹妹，顺着人流，进入了华阳县里，里边早就分布好了一个区域用来安置难民，还有几处施粥，泛着米香味的粥铺。
闻到粥的米香味，王二吞咽了口唾沫，他看着排队领到粥的人大口吞咽，更是忍不住了，肠子都快饿的纠缠在了一起。
那些人说的没错，华阳县真的施粥，而且粥米很足，不是清汤寡水。
“妹妹，妹妹，咱们到了，你看到了吗，华阳县真的会施粥，而且华阳县的大人物们接纳了我们这些难民，我们不会死了，”王二激动着道，甚至开始畅想着未来：“以后我们天天都有粥喝，他们给的粥是真浓啊，咱们以后就呆在华阳县吧，找个活计，就在这儿安家，妹妹你说好不好？”
妹妹没有回答。
王二摇晃下妹妹，忽然愣了愣，他赶紧将妹妹放下来，当看到妹妹的面孔时，王二的脸色彻底僵硬了。
一层冰霜盖住了少女的面颊，少女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她早就死了。
“小妹！！”王二猛的跪在了地上悲痛欲绝的嘶吼，充斥悲痛的嘶吼声一时竟盖过了嘈杂，很快，有一队白莲教弟子寻了过来，让看戏的人散开，开始处理。
阁楼中，一身单薄黑色劲衣的李云坐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的些许混乱，只是一眼便发现了是什么原因，他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这样的一幕，他这些日子见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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